行将木就（chapter 10）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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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坛
「许久没喝上你这的酒了!」男子衣服宽大，破破烂烂的几个口子横着，腰间挂了个栓酒壶的绳，头发也是久未打理的凌乱模样，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一双锐利似鹰的眼睛，倒是多出一份倜傥风流。
「千殇，我这次可是没备够你要的酒酿。」
「无妨无妨，少恭多虑了，少恭你备的酒企有不好之理。」
尹千殇嘴里喝着，又在自己的酒壶里又打上了一盅以备“不时之需”。
「好酒!」
欧阳少恭眼睛落在尹千殇破旧的衣服上，几个大口处露出里衫。
像极了他们的初次见面。
在几年前，也是他，在河边救了身上染满血污的尹千殇。记得当时他头上的发带歪曲的拧在脸上，衣袍也是这般，破烂不堪。
他想来不会去在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看着那些血迹甚至会觉出几分快意。那时空气里激荡的血腥味从鼻腔里四散开，暴戾的气息还未收敛个干净。
他以为自己会送他一程黄泉路，他以为。他的眼里烧灼着火焰，只一眼就足以将枯木烧成灰烬。
只是那些千百年来的孤寂，就如失了控的洪水猛兽一般，突然就从味蕾的苦涩腥味中翻涌而出。
他突然起了玩心，沉寂如一潭死水的心又起了波澜，像是蓄谋已久。他带回了尹千殇，救活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远比死亡来的有趣多了。那就开始一场游戏吧。他想。一个原本克己复礼的人失去记忆后，会变成怎样。
果然，果然有趣的紧。
也是那时起，尹千殇便别了前尘，滚滚红尘，再入一遭已非故人。
「长老，暗影来报。」
窗户半开着，凉夜里烛光透过屏风，印出人影绰绰，便好似这人心不可辨。
欧阳少恭眼里蒙上了层灰，掩了几分往日的精明，倒是此刻坐在案几对面的那个酒鬼眼里多了执拗的光彩，似极了自己，欧阳少恭突兀的发出了怅然却又畅快的笑声，他们骨子里到底是一样的啊，这不是记忆可以更改的。
「百里屠苏他们在附近小镇找了间客栈，已经停留在那多日，目前没有打算离开。」
停留多日?百里屠苏受的伤这么重吗。
尹千觞仰头干了杯里的酒，解了他的惑道， 「不是屠苏，是方家小少爷。」
「兰生?」
他们当中就数百里屠苏的武功最高，怎么兰生受的伤更重，之前的病怕是还没养好，欧阳少恭的眉间微蹙，思绪顿了顿。
「你去看看。」
屠苏已经是入了这场局，起子落子皆有定数，倒是兰生，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气，在百里屠苏周围平白剪了个缺口，搅起了一片浑沌。
「看住百里屠苏，随便照顾兰生，他毕竟于我意义不同了些」欧阳少恭的语气加重了些，望向千觞有些松动的眼神，又强调了句「你知道的。看好百里屠苏。」
「还有，有时间去琴川看看寂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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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岁月足以把一个人的每一根筋骨都抽丝剥茧出来，渡上最刻骨的伤痕，养成温润又满怀希冀的心，在冰冷的魂魄里烙上温度，灵魂开始回温。
但求爱的长久，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
方兰生的额间涔着冷汗，顺着梳的规整的鬓角流到耳后，像是被梦魇缠住久久不能醒来。挂在方兰生腰间的青玉司南佩泛着光，且变得越来越刺目，全然不似往日的温和，然而方兰生的面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然后透出黯淡的灰败。
光芒从百里屠苏进门的一刻从刺目变到近乎淬着金丝烫边只花了短短数秒，百里屠苏端着药碗，走至床侧才发觉出不对来。
「兰生?!」尾音带着颤抖的扬起。百里屠苏看着方兰生灰败的少了几分生气的脸，突然觉得害怕。
「方兰生!」
「方兰生!」
「方兰生!」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抖，沿着骨骼经脉一点点麻痹到心脏处。比被天墉城众人指着脊梁骨骂还要来得难过，比被那些人追着喊着骂怪物要来得揪心，比那些漫长日子里的堆积起来的孤寂还要更加锥心。
百里屠苏放下药碗，手扣在方兰生的手腕处，眼睛一瞬不动的定在方兰生脸上。
「唔」方兰生眼皮滚动了一下才缓缓睁开，几分迷茫嵌在其中，手腕处桎梏带来几分痛意，方兰生这才看到木头脸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明是清澈明朗的眼神，却深深被自己瞧出了几分委屈。
「我没事了」方兰生甚至没有察觉到百里屠苏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的便下意识的开口安慰他道，「你知道襄铃一直心心念念着她的肉包，我昨日觉着好些了，就为她做了几笼好叫她开心些。我没想到今天会睡得这么沉，许是累了些，倒叫你担心了。」
襄铃对肉包子的喜爱程度，百里屠苏是知晓的，但是他对这说辞却抱有几分不定，他一想到刚才那张有些灰败的脸就觉得心里发慌，「那你现在觉着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百里屠苏说话间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指尖扣在方兰生手腕上，此刻从指尖处觉出几分凉意，这才施施然收回了手抬头去看他。
方兰生轻轻提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些道，「没有」，方兰生双手撑在床板把自己向上提了提，确认自己身上衣服还算整齐后才又开口道「最近可有少恭的消息?」
方兰生最近几日状态并不算好，脑子总是昏昏沉沉的，日日沉溺在梦魇中，今日一想，竟也多日没有欧阳少恭的消息了。
「不曾。」
阳光顺着窗柩打进来，印在那床被褥上，百里屠苏也愣了愣，指了指床边的盛着药的碗便走了出去。
方兰生都能担心欧阳少恭了，想必无碍了，那自己喝药也是无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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